撰文| 郝 鑫

编辑| 吴先之

大模型行业的“寡头效应”愈来愈强，跟风加码者多，“另起炉灶”者少。

投资人需要更加确定性的“好项目”，最好能看到案例。另一头是急需兜售“API”的大模型公司，以算力兑换token，亟待回血。

能够同时满足上述两者诉求的项目在近期出现了——AI玩具。原理是在硬件上搭载软件，通过调用大模型API的方式，与小朋友进行角色扮演对话，有点类似披着玩偶外衣的“Character AI”。

某位从业者调侃道：“都说大模型是‘玩具’，这回我们真做‘玩具’了”。

该项目受到了国内外的追捧，国外玩具制造商Skyrocket推出首批AI故事机版泰迪熊，每个售价50美元。背后由ElevenLabs提供语音功能，微软Azure和GPT-4o生成故事。硅谷初创公司Curio发布三款“会说话的玩具”，官方售价99美元，背后同样搭载了GPT-3.5 Turbo大模型。

AI创业自然少不了国内公司，一家名为Haivivi跃然创新的初创公司，上线了毛绒玩具AI挂件BubblePal，售价499元，搭载云在开源大模型的基础上做微调；另一家创业公司FoloToy改造的Fofo火火兔、“鬼畜”仙人掌等AI玩具也曾受到关注，目前收费模式是按月订阅，半年对话服务费用为258元。其背后支持了国内大部分大模型和云平台。

一个关于大模型的恐怖故事跃然纸上：卖娃娃不仅比token赚钱，还能不断“续杯”。

作为参考，GPT-3.5 Turbo的输入、输出价格为2美元/百万token。实际上，现阶段的AI玩具虽说搭载了大模型，但更像是提前预置角色设定、故事、对话等功能，真正需要调取云端功能的时候很少。有已经购买国内AI玩具的家长反馈，“一直在重复几个问题”“提问过多就会死机”。据此推测，国内各个厂商较低版本的大模型也够用了。

正如老罗曾在直播间戏谑：“之前聊起来有点傻，不好骗孩子，现在大模型足够骗小孩儿了”。

大模型“清库存”

教育硬件是门“清库存”的生意，即使有了大模型也逃不过。

以大模型为分水岭，在此之前，教育硬件主要是“捡漏”手机厂商，清仓这些厂商挤压、淘汰下来的芯片。

拿在中小学生群体风靡的“小天才手表”为例，其最新主打款的Z10航天、Z10少年版使用的是高通骁龙Wear 5100处理器，官方介绍Z10系列于今年5月17日正式上市发售。但据光子星球查阅资料发现，高通骁龙Wear 5100最早曝光于2021年，2022年8月OPPO Watch 3 Pro就已经搭载了高通骁龙Wear 5100，中间间隔了两年之久。

再往前追溯亦是如此，小天才手表Z9少年版、儿童版搭载高通骁龙Wear 4100，官方发售时间为2023年5月，而高通骁龙Wear 4100芯片首发于2020年，OPPO Watch 2、魅族全智能手表等最早更新的一批手表均在2021年发布。

硬件的库存清完，又盯上了软件，同样的逻辑又在“大模型+玩具”中上演。

目前，AI玩具面向To C端的商业模式分为两块：硬件和软件。硬件是一锤子买卖，所见即所得，拿到孩子和家长手中的就是一个毛绒玩具。在这之上能不断产生收费的是软件，这也是宣传的重点。跟上一代故事机、早教机等产品相比，最大的不同在于交互、反馈，以前是自说自话，现在则是“双口相声”。某品牌主播在带货过程中特别强调，“比某度、某爱强太多了”。

FoloToy旗下最受欢迎的AI仙人掌玩具，仅硬件售价不超过二十元，但内嵌软件后，收费价格拉到了258-298元。官方介绍称，该产品目前支持接入了ChatGPT、字节豆包、扣子、通义千问、月之暗面、百度ERNIE、Deepseek等众多模型。

百度ERNIE旗下有两款免费的模型分别为ERNIE Speed、ERNIE Lite，主要用于垂类领域和轻量化推理，与AI玩具对话场景相适配。出于性价比考虑，新入场的AI玩具玩家大概率会选择免费和较低版本的旗舰模型。“跃然创新”曾透露，为了控制成本，当出现“高评分对话”时，会自动请求替换其他模型，补充长token内容。

“苍蝇虽小也是肉”，间接地为大模型厂商清仓了，与大模型打骨折甩卖API的大背景也相得益彰。

软件所提供的附加价值体现在几个方面，例如通过扣子一些工具去自定义玩偶角色类型、语音、问题设置、敏感词汇等，这跟定义一个Chatbot、Agent的思路一致。最终的交付形式是下载到父母手机里的应用，可以查看孩子与玩具对话的历史记录。

目前，在这个被阉割的儿童版Character AI下，商家声称提供了聊天、陪伴、答疑解惑、角色扮演等功能。天然携带早教、启蒙基因的玩具，再往前一步仍是移动的“学习机”，靠卖课，AI的身价还能涨一涨。

“跃然创新”CEO李勇已经在采访中透露：“如果家长有需求，我们未来可以跟一些在线教育公司合作，在APP里提供拼音、英语等付费课程包，家长付费后，毛绒玩具就解锁了这个功能。”

大模型落地端侧“试炼”

包括AI玩具在内的教育硬件赛道突然变得富有想象力，原因在端侧。相比于遥遥无期的VR眼镜、具身智能，教育硬件是大模型能快速落地的一站。

教育硬件赛道本身有很多优势，学生刚需，家长买单，付费意愿强且周期长。瞄准低幼时期的儿童，对技术的容错率会更高，比起标准答案，富有想象力的对话更符合孩子的天性。即使蹦出来各种奇奇怪怪的答案，孩子们也会乐在其中，大模型的幻觉反而成为了优势。

目前国内发售的AI玩具定价基本与同一用户市场的点读笔、早教机、启蒙机持平，经历过上一波“智能”市场教育，家长在“尝鲜”上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。7月30日开售的BubblePal目前在淘宝官方旗舰店的销量达到1000余件，抖音官方销售平台总销量超过3000件。

大模型落地AI玩具主要涉及几个端，分别为云端（大模型+PaaS平台）、硬件端和手机端。其中涉及的语音转文本、大模型、文本转语言等技术虽然都有开源支持，但是如何通过优化工程和算法把整个技术链条打通，联动端侧来减少延缓和提高对话质量成为了关键。

光子星球发现，正是由于上述问题没得到解决，导致了AI玩具沦为了“5分钟热度”产品。首先卡在第一关语音识别，童声识别比较特殊，儿童音色的高低、吐字清晰程度都跟成年人不同，而大部分开源的语音识别样本都是成年人。第二个是我们在使用AI助手时常见的问题，prompt词几行，生成回答满屏，作为阅读参考尚且可以，但放在儿童陪伴场景，孩子由于参与感不足，很快便会没了新鲜劲儿。还有出现卡壳，需要重复提问才能理解孩子提问的情况，一旦脱离玩具预置设定，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对话上。

出现类似的情况，很容易将找到新增长曲线的AI硬件打回“原形”，硬件再次变成了一锤子买卖。

还有一种不联网的端侧解决方案，专攻端侧模型的面壁智能与大象机器人达成了合作，将MiniCPM端侧模型植入仿真陪伴宠物机器人米塔猫。该方案实现了在不依赖网络，不需要复杂硬件改造的前提下，宠物机器猫就能“听懂”用户自然语言，并触发声、光、电、动作响应。

目前，面向To B端，AI玩具公司的思路是售卖“软硬件+算法”一体的解决方案。研报机构数据显示，2023智能玩具市场从121.4亿美元增长到139.2亿美元，同比增长了18%。一切玩具皆可AI化，这是一个有潜力的市场，现有的玩具厂商不缺硬件、供应链和产品生产线，更低改造成本和时间的端侧植入模式或许更易被接受。

大模型抢救教育硬件？

教育行业曾经历过一段调整时期，“卖课”不能再继续讲故事，反而此前不被重视的教辅、职业、素质和智能教育硬件细分赛道变得越来越性感。

大模型来了以后，“AI 教育应用”的概念越炒越热，相对于K12、成人阶段，低幼时期应用落地更快，噱头也更能“唬人”，其中最普遍的便是AI口语对话教练和AI课。

依然延续了“软硬一体”的思维，大模型加持的AI教练、AI老师是软件，里面凝结了教培行业多年以来积累的教研数据与课程资源；AI教育硬件则是AI老师最佳落点，典型的有学习机、学习平板、翻译笔等。

有投资人表示用大模型改造教育硬件，看上去门槛不高，但也有三重要求：AI能力要强，因为针对的目标用户，年纪偏低龄，要对所做出的内容要有很强的控制能力；二是要具备做硬件的能力，背后涉及供应链、产品研发以及拿IP的能力；三是过硬的教育数据和资源。

参照上面标准，一直在教育硬件领域深耕的公司具备了领跑的优势，与AI相关的全新软件功能迅速就能与升级的硬件相匹配。今年6月份，网易有道发布以“AI家庭教师”为核心功能的“有道小P”，不到两个月就搭载到了有道词典笔X7 Pro。据网易有道Q2财报会数据透露，上市首月，用户使用小P功能的次数接近200万次，成为仅次于查词翻译的第二大常用功能，有道词典笔累计销量也突破了800万。

据教育硬件业内人士透露，虽然AI应用声势不小，但“实际也没那么成熟，还处于摸索阶段”。AI含量不足仍是个问题，比如AI家庭教师、AI对话口语教练相关产品，还得靠题库和知识点数据信息输入才能唤起AI互动。

从大盘来看，AI对教育硬件赛道的拉动效应正在逐渐凸显。Sandalwood紫檀数据电商监测数据显示，2024年7、8月暑假期间，儿童手表与学习平板继续保持同比两位数的增长水平，儿童手表销量同比增长27%，学习平板销量同比增长57%。

儿童手表小天才稳居第一，8月市场销额占比40%，华为第二，8月销额占比10%，米兔第三销额占比8%。从三家品牌官网信息来看，其明星主推产品均已上新了AI相关功能。5、6月份的销量上升也是一个例证，据光子星球了解，今年主要儿童手表厂商发布搭载AI功能的新品集中在5月份，由此带来了两个月销量和销售额的增长。

此外，学习平板总体销量较去年持增长态势，科大讯飞平板随着AI概念宣传推广，其产品在抖音热销，暑假期间超过学而思重回学习平板电商第一的位置。比销量更为亮眼的是学习平板电脑销售额的上升幅度，受益于AI，学习平板单价水涨船高，突破5000元，冲击上万元。截至今年8月份，学习平板电脑月度最低销额同比增长226.5%，月度最高销额同比增长9.1%。

大模型的新风口下，未来会吸引更多创业者入局教育硬件领域，新老玩家各有各的烦恼。新玩家资源有限，随着用户量扩大，不得不考虑token和开拓市场的成本；老玩家普遍属于“技术有限”公司，对大模型的理解有很大程度的局限性，一不小心很可能被时代抛弃。

不过，枪声已经打响，新的洗牌也将来临。

原文标题:大模型“软饭硬吃”